扒龙船

　　 溆浦人过端午，不过初五过十五，农历五月初五叫小端午，十五则是大端午。小端午的时候龙船刚拉到河边，还在漆桐油或者加固，过节的氛围尚浅。大人们仍在田间地头忙农活。时不时也会听到锣鼓声从河边飘来，那是性急的孩子们在耍，但锣鼓可以敲，船是不能拉下水的。

　　过了初十，孩子们的锣鼓声也敲了好几天，大人们的心劲也上来了，村里负责这事的人便发话了，明天成年男子到河边去，开始扒龙船（即赛龙舟）。

　　要说什么声音能触动我的灵魂，那必是“咚咚锵、咚咚锵”的鼓点声，是那“扒龙船啦，哎嗨！”的呼喊声，每次听都很震撼。就像西北的秦腔一样，绵久悠长。

　　溆浦有句俗话，宁愿荒掉一丘田，不愿错过扒龙船。可见对龙船的喜爱。扒龙船是有仪式的，每年龙船正式下水前，要放鞭炮，进行祭拜，之后船拉进河中，村民纷纷坐到船舱里，手拿船桨开始在鼓点声中奋力划水。

　　船头坐有桡手，两船靠近，桡手相互试探，然后扭在一起，看谁把谁先扔到水里去。这时船上其他人都不能上前帮忙，往往几个回合后，只见河水溅出一道白光，这个时候，肯定是一边的桡手被扔下水了。得胜的一方便高声呼喊，输了的则灰溜溜的。

　　船头除了桡手，就是舞头旗的，他们手拿旗子，在船头不断表演，或跳跃，或倒立，有时旗子使劲往船舱内挥舞，示意大家用力划船。船舱里坐的都是划船的精壮汉子，他们大多赤裸上身，皮肤黝黑发亮。长年的劳作，使他们显得非常强壮。

　　锣鼓手在船的中部，舞腰旗的也站在这个位置。舞腰旗的不像舞头旗者那么讲究，还常常是很滑稽的装扮，他们有学济公、穿的衣儿破帽儿破、手舞一把破蒲扇的，也有男扮女装故意穿得花枝招展的，反正是怎么搞笑怎么来。

　　船尾舱坐的是唢呐手和铁炮手，唢呐一吹，意境便有了。两船比赛，胶着时刻，铁炮手便开始点炮，对着天空，砰砰砰，放三响，河面上顿时升起一阵白烟，划船的汉子更加拼命用力，船如离弦之箭飞速而去。

　　高高的船尾，如燕子的尾巴，站在船尾的是艄公，一般是德高望重的老年人在那儿。艄公不划船，他们撑着长桨，只负责船行的方向，莫让船跑偏了。这个活儿要求能站得稳。有些脚底定力差的，往往船一晃便摔到河里去了，岸上的人看到这一幕都哈哈大笑。这个时候船是不会停下来去捞人的，大家比赛争名次正忙着呢。当然，最主要的是谁都知道摔到河里的人是不会淹着的，划船的人都是戏水的能手。

　　村里的小伙子长到十三四岁就可以上船了，年轻人的加入，老一辈人也很高兴，这叫后继有人。他们会告诉年轻人，怎样听鼓点，怎样用劲。小伙子上船划几回，便得心应手了，只是因为兴奋，不知道省力，往往一天下来，手酸得端不起饭碗，可是睡一觉第二天又会劲头十足的上船。因为上了船你便不再是你，你会发现整船人融为一体，在同一个鼓点下，在旗手的指挥下，仿佛有使不完的劲，奋力向前。

　　扒龙船不是一般的竞赛活动，它是一种文化传承，是人们融入骨子里的喜爱，也许与我们对于端午等传统佳节的重视有关吧。因为文化一脉相传，因为我们有扒龙船时的这种心劲，所以才能久久凝聚在一起，生生不息。这么一想，顿时觉得端午扒龙船，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作者单位：广州铁路公安局怀化公安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