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絮语（小小说）

 　冯小梅在墓碑前，放下一束菊花。

　　今天不是清明，也不是老齐的祭日，冯小梅来给老齐上坟，就是想絮叨絮叨。有些话，有些事，她得赶紧跟丈夫说说。

　　她把口罩摘下来，仔细折好，放进小包外层。老齐，这儿也没什么人，我还是不戴口罩了，要不，你听不清我说话。

　　今年刚打春，杏花还没开呢，疫情来了。城区还好些，但周边城市比较严重，儿子加入抗疫增援队伍都半个多月了。今天来告诉你个好消息，儿子向组织递交入党申请书了！老齐，你说，这是不是件高兴的事儿？

　　老齐原来是军人，在西藏某部。年轻时，别人牵线，谈了两三次恋爱，都黄了。尽管他是军官，模样也周正，但常年在高原，脸晒得黑红黑红的，皮肤粗糙，显得老气，形象也就打了折扣。老齐心里清楚，自己常年驻守边关，没有花前月下，没有柴米油盐，谁愿意和整天不见影的人一起过日子？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那次休假，中途在火车站转车，老齐遇到了钱物被盗的冯小梅。觉得姑娘家怪可怜的，他便慷慨解囊、施以援手。本是一桩小事，他也没放心上，可冯小梅有心，要了电话，为了以后还钱。没想到，一来二去，两人由友情发展为爱情，进而喜结连理。

　　一阵风吹过，把冯小梅从回忆里拉了出来。

　　老齐，时间真快呀，你都离开我们三年了，儿子当辅警也两年多了。儿子的变化可大了，越来越懂事了，每月发的工资几乎都给了我。我说你身上没钱可不行，儿子说吃穿单位管，没地方用钱。说是让我攒着……

　　老齐不算是个好父亲，动不动就拿部队带兵那一套来教育儿子，效果很不理想。儿子伟利早早就叛逆，索性选择和父亲对着干，父子间的关系简直是水火不容。

　　老齐工作兢兢业业，57岁那年，和病魔斗争，没打赢，走了。生前，他就想让儿子伟利干辅警，儿子不愿意。临终遗言，还是希望儿子加入到公安队伍里来。

　　春天的阳光暖暖的，冯小梅眯着眼看着满山坡的花儿。有风吹过，花儿纷纷摇曳起舞，好看极了。

　　老齐，本来伟利也要来看你的，可疫情来得太突然了，儿子主动报名，连夜出发，衣服啥的都没带上。我正担心呢，儿子说收拾好就行了，同事会定期来家里取，再给他们送过去。对了，分局领导也来家里看望，问我有什么困难。我说没什么困难，他们能把伟利这孩子教好了，就帮我们解决了最大的困难。你说是不是啊，老齐？

　　老齐，伟利说，刚过去那几天条件挺艰苦的，没地方住，只能蜷在警车里休息。后来，有关部门让他们住进一所学校的学生宿舍。还说他们单位有个老民警，再过一个多月就要退休了，这次仍然主动请缨，非要到一线去。所长担心他身体，不同意。老民警说，干了一辈子警察了，到最后，自己可不能临阵脱逃。

　　老齐啊，你活着的时候，儿子和你总是不对付，两个倔脾气！当上辅警后，儿子说越来越理解你了。他说，他一定当个好辅警，争取早日入党，像你那样做一个合格的共产党员。你看，这是伟利在抗疫一线的照片，戴上面罩、穿上防护服，咱儿子是不是挺帅的？老头子，儿子全副武装，你还能认出来吗？

　　（作者单位：山东省青岛市公安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