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的纹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意识到秋天悄然而至的呢？仿佛是一夜之间，半街金黄便明晃晃地闯入眼帘，冷风吹过，黄叶上细小的叶脉纹路好像还带着夏日的余温，又带着几分将士功成名就衣锦还乡的释然，悠悠地飘落在树根旁。

　　北疆的秋与南疆不同，兼具了江南的温润与北方的肃杀。明明树上的叶子还带着青绿色的湿气，迎面吹来的秋风却依旧让人瑟瑟发抖。小时候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在门前窄窄的树林里穿梭，寻找那些形状规则、颜色均匀的叶片，仔细擦净后夹在书页当中，等隔日到了学校便和同学围坐在一起，拿出各自收集的“秋日风光集”对比炫耀，偶尔从别人那里看到心仪的就叫嚷起来，要和他交换，有时还得付出零食的分享作为额外的“代价”。学校操场上高大的杨树也是我们心中的“藏宝地”，手掌大的叶片，三四片够做出一把简单的“芭蕉扇”，供我们打闹，粗大坚韧的叶梗便是我们酣畅淋漓“厮杀”的利器……随着年龄的增长，生活的内容逐渐被学业、生活、工作所填充，只留下泛黄的书页上残留的细纹诉说着逝去的青春与年少。

　　“小伙子看着点路！”大爷的吆喝声把我从回忆中惊醒，抬头看，原来再往前两步便是蓝白相间的电线杆了，我赶忙侧身闪过，并向大爷道谢。连续半个月的值班让刚接到调休指令、走出派出所大门的我有些恍惚，往日走过数遍的街道竟让我产生了恍若隔世的陌生感。我甩了甩头，将这种疏离感清除出去，紧了紧身上的外套，出门在外，似乎连秋风都比家乡的要冷些。忽然想起十六七岁时在这个时节，自己还穿着短袖在院子里乱窜，环绕耳边的是父母关怀的斥责声，脚下的风带动着地面的落叶在空中打过几个旋儿，沿着看不见的轨迹悠然落到它的兄弟姐妹那里，或许在夜深人静时，它也会向身边的朋友讲起今天的刺激与惊险。我不由得加快脚步，是时候给爸妈打个电话了。

　　有人曾把人的一生也比成四季，春天的生机盎然与从无到有的成长在年幼的阶段得到体现；正当少年时，青春的活力与激情随着夏天的阳光一同释放着光和热，肆意挥洒着汗水，舒展身躯，茁壮成长；但是秋天的来临却不会固定，它或许是在某一个瞬间，或是经历某一段过程后，倏而成熟，结出果实，在积淀与磨砺中度过一个漫长的金色时期；而后，静待冬日的雪花降临，逐渐侵染青丝。由此看出，秋，是最深刻，最细腻的时节，对人生来说，也是如此吧。

　　回到公寓，昏暗的房间里只有墙上钟表的滴答声，似是在催促着什么，打开灯，在镜子面前揉了揉冻得有些僵硬的脸，在微信的置顶里找到那个土里土气的头像，视频电话接通，屏幕那头的父亲笑得很开心，脸上挤出数道或深或浅的沟壑，我仿佛看见秋天的落叶一片片落在父亲脸上，勾勒出秋的纹理，黝黑的脸庞就像那片操劳了半辈子的土地，孕育着希望，散发着微光。我也笑了起来，数日的疲惫化作絮叨的语句在彼此的交流中消散，那一声声唠叨，就像暖阳，融化我心头的秋霜，让我有勇气和信心，扛起责任与担当，继续向前走下去。

　　（作者单位：奎屯铁路公安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