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的小事

纪振星 作

　　做宣传工作之后，单位里所有的人物通讯稿几乎都出自我手，自然也因此收集了不少故事，而每每多写一人，我便多爱这个群体一分。这次写的故事里，其中有一位警嫂的故事尤其触动我。她的丈夫与千千万万的公安民警一样，日日忙得昏天黑地，而对她来说，每天有一件必须要完成的小事：给丈夫打两个电话。

　　第一个电话是在傍晚，问他是否回家吃晚饭，电话那头虽然总是匆匆拒绝，但她仍然会忍着失落天天询问；第二个电话是在深夜，做完家务，哄睡孩子，准备入睡之前拨个电话，问他是否回家，那边总是轻声安慰“没那么快回来，你先睡。”至此，一天也就过完了。

　　同为警嫂，刚开始与丈夫谈恋爱的时候，我也喜欢打电话。青葱岁月里，爱情总显得很重要，以至于每时每刻总想知道他在做什么，想要三餐不落，想要四季相依。

　　那时候，放鸽子是常有的事情，聚会、郊游、吃饭……基本都是他爽约，理由千篇一律。因为是同行，虽然理解，但赌气时会显得更不讲道理。渐渐的，也习惯了出游前的突然变卦，影院里的提前退场，以及多数时候的形单影只。

　　结婚以后，我几乎不打电话了。我的工作变得更忙，家里需要操心的事情也更多，也就没有了谈恋爱时那种闲情逸致。

　　恋爱时最不喜欢他值班加班，会掰着手指算他不值班的日子。现在已经淡然许多，睡前嘱咐过他“注意身体”“觉得累了就休息”，便能安然入梦。要吃饭，他自己打电话回家报备，要加班，舀米的时候就用手抹掉一层。

　　平日淡定得仿佛没心没肺，就连他也说“手机都比我重要”。可是只要一听到他说要去出差抓捕，总是莫名焦虑。加班也好、值班也好，总是能知道他就在距离我不过几十公里的地方，一旦出远门，就觉得离开了我能感知的范围。

　　曾经做过一个很不吉利的梦，梦里有个同事哭着上门，说我丈夫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被袭击，失血过多救不回来了。我潜意识里知道这是个梦，却还是在梦里哭得死去活来。当时我就在想，如果梦境变成现实，这将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两年前的国庆假期中，台州市公安局路桥分局金清派出所民警王歆、辅警梁峰在处警过程中，遭遇突然返回现场的歹徒暴力袭击。为保护群众安全，两人身负重伤，经抢救无效后壮烈牺牲。事后，我们才知道，梁峰是个热情的小伙子，夫妻恩爱，因为工作忙还没准备要孩子。而王歆，再过几天他的孩子就要出生，可是他却再也等不到了。

　　我为烈士痛哭，更为他们的家人心碎。这样巨大的伤口，他们可能要用漫长的一生来疗愈。我写过不少英勇无畏的警察，也听过很多劫后余生的故事，说起来平安两个字那么简单，但维护这两个字却需要常人无法想象的艰辛。就像是人在身体健康的时候并不觉得如何，但凡有些小病痛来袭，便开始怀念身体各个器官以往为了维持舒适所做的努力。也许只有警察以及他们的亲属知道，为了这份“无感”的平安，他们需要付出多大的努力。

　　那位警嫂告诉我，她知道打那两个电话意义不大，但还是坚持每天都打。只是希望他在累了倦了的时候，想起家里有个人一直牵挂着他，就会再次充满力量。

　　对警察来说，重要的事情太多了，打击犯罪、维护治安、排忧解难……有时候往往会忽略很多小事，忽略很多来自家庭的需求。

　　“我们做警嫂的，往往就大度一点，不与他计较。让他吃饱穿暖，让他后顾无忧，让他勇往直前。”一次采访中，一位警嫂的话让我记忆犹新。

　　（作者单位：浙江省嵊州市公安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