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路上,路在心上
一 民警建才在沿海高速公路上专心地处理交通事故时，家里的父亲正因腰椎间盘突出压迫双腿神经而汗流如柱。 冲好的方便面刚放到警车引擎盖上，父亲嘶哑的声音夹杂着痛楚从手机里传来：“你忙不忙，能不能回来一趟？” 雨就是在这时候降临的，细密的雨丝像路上等待开通的人们缠来绕去的心思。建才的目光从方便面上收回，转头看见拉起的警戒线外叽叽喳喳的人群，远处，汽车已逶迤成一条长龙。 “是腰椎间盘突出吗？我知道哪里能治好！”声音像被一阵风刮来的，既陌生又亲切，抚慰着建才一时纷乱的思绪。正在接受调查的当事人一步蹿到车上，在本子上找出地址，又从车上一跃下来，钻进建才撑起的伞底。 “谢谢您！谢谢您！”建才握住当事人的手。 警车呼啸而至，同事们挤过人群来到现场，建才一下觉得心里的空间与脚下的路面一样渐渐变得宽广。他低下头快速就着雨丝吃起方便面，脸颊上鼓起了两个圆圆的包。 “病得不到一定程度老人是不会打电话来的，你赶紧回去吧。”大队长赵玉刚的话，像他温暖的眼神一样充满关爱。建才觉得心里特别不自在，大家都在疏导交通，作为中队长，自己却要当“逃兵”。在同事的一再劝说下，他抹了一把被雨雾打湿的浓重眼眉说：“我回去看一眼，尽快回来！” 二 “好好工作，不用总惦记我们！”每次离家时父亲都是这句话。父亲年轻时曾奔波四方，而今却像一架老旧机器闲置在角落里，身上的零部件磨损严重，腰部从大腿根部向下经常放射性疼痛，迈不动步。 清晨又起雾了，高速公路像裹上了一层棉纱。建才驾车带着父亲行进在赴天津看病的路上，车像蜗牛一样跑不起来。 “你当警察有13年了吧？”后座上传来父亲虚弱里透着乐观的声音。“能说说你这些年的工作吗？”也许是闷得慌，也许是为调节焦躁的情绪，也许是好久没在一起了，反光镜里，映出父亲慈爱而热切的眼神。 天渐放晴，眼前的高速公路一马平川，明亮宏阔。车窗边晃过一大片繁盛的栗树林，往事犹如飞舞的飘带，把建才牵引进许多工作瞬间。 2016年7月18日，毒辣辣的日头烤化了路面的沥青，车丛中氤氲着一团炽热的水光。一辆冀J号牌的大客车像一条船，蛇行曲弯踅进了收费站。 不对，有情况！ 司机眼神迷离、吐字不清，嘴里飘来一股酒气与食物混合的酸臭味。建才的操作是一系列的：测试仪初检、抽血复检……结果显示：其血液内酒精含量为223毫克/100毫升，属醉酒驾驶！ 一起重大安全隐患被解除，建才还来不及喘匀一口气，车上57名乘客却因行程受阻，担心、烦躁的声音一阵又一阵。 “请大家不要着急，调配的客车马上就到……”建才的耐心像一条橡皮筋，充满张力和弹性。当乘客们再次登上客车时，纷纷向他竖起大拇指。一朵灿烂的太阳花，很自然地开放在建才黝黑的脸上。 “做得很好！”父亲很少夸人，这夸赞让建才有些不好意思。“爸，这件事反响很大，那次我还立了二等功。”建才想让父亲分散一下疼痛。 “好像听你说过！”老人的表情松弛下来，嘴角漾起一丝微笑。 今年国庆节前的一天，那晚的星星掺了露水，变得湿湿润润、柔柔和和。悠远宁静的苍穹之下，高速公路成了一条绚丽光束绵延流动的河。建才在路上巡逻时接到报警，一名行人在沿海高速公路上来回穿梭。赶到警情区域发现，是一名中年女性在往秦皇岛方向行走。或许是对警车比较敏感，女子突然跨越护栏跑至对面车道逆行。 “不要跑！靠边走！你不要命啦！”建才很少会如此声色俱厉，可女子就是不管不顾。建才让警车赶紧关闭警灯、警报，他脱掉反光防护服，在女子后面跟跑，警车也在后方预警。 如果有车撞来，会先撞上警车和警察，不至危及女子。彼时也只能采取这样的方法保护她，可警察也会有危险啊！ 女子足足跑了3公里才停下，建才弯腰调整一下呼吸，慢慢靠近、快速控制，并将她带至安全地带。这名到高速上“遛弯”的女子神志模糊，说不清自己和家人的信息。想送她回家，却不知道该送到哪里，建才他们犯了难。 建才驾车带上女子赶赴当地公安机关，确认她的身份信息，等一切都办理完毕，已是午夜2点。 建才已记不清自己经历过多少这样的时刻，但那种对生活对他人的关注关爱，那种紧张过后的踏实安然，会迅速转化成一种巨大的成就感，让他感到由衷的快乐和幸福。 夏季雨水偏多，今年多得让人心里发慌。冰雹、暴雨、狂风……随着它们一波儿一波儿光顾，高速公路上留下许多麻麻点点的坑槽，刮断的粗树枝，还有残存的轮胎皮，高速行进中的车辆一旦轧上去，极易造成爆胎、碰撞、侧翻等交通事故。 修补坑槽、清理树枝，每逢雨天路面发生事故，建才总是远距离将警报拉响，近距离指挥交通，为后方来车提供警示。就是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作为，避免了许多交通事故的发生。 “不容易啊，孩子，一定要注意安全！”泪光在父亲的眼中闪动，他探着身子轻轻拍拍儿子的肩膀。建才的情绪也被往事调动，潸然动容。 三 “快到了吧，一定要注意安全。”做护士的妻子趁手术间隙，从医院打来电话。 “快到了，送芊芊上学了吗？她乖不乖？” “挺乖的，月考全班第一。昨晚我给她看了你的立功证书，一早她还说要以你这个全省优秀人民警察为榜样，好好学习呢！” 收起电话，建才心里一阵暖意融融。多亏了妻子，他才能安心工作。 “他一个大男人来了又能怎样？问问他的同事，谁家没有困难？老老小小都得照顾好，这个阶段，咱们就得负重前行。”入警以来，建才多次赴外地支援工作，妻子从来不会阻拦，更没有抱怨。 记得又是一个离家的时刻，阳光从窗中进来，被缕空细花纱帘筛成了斑驳的淡黄，落到正在为他整治行装的妻子的前额上，雅致幽静中一种暖暖的气息弥散开来，执手相看，他们深拥告别。 2021年初，河北疫情反弹，两口子一个是警察、一个是护士，都是单位的骨干力量，警察蓝与天使白一同投入到这场战役中，孩子只能委托给老人照顾。他们共同谱写爱的山高水长，夫妻双双立功受奖。 天津市中心，一家排着长队的中医诊所。医生熟练地操作一根二尺长的芒针，从建才父亲的大腿插入，缓缓行至脚底，疏通淤堵的经脉，拔出时针上带出些许殷红的血液。 “比以前好多了，不要着急，身体会越来越好，生活也会越来越好的。”医生话语温和，让人充满希望。 是啊，生活会越来越好的。建才和他家人之间的深情挚爱，像种子一样，在每一次潜心耕耘中绽放，持续流转在彼此奔忙的人生路上。 （作者单位：河北省公安厅高速交警总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