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夏雨连绵的时候,我正与同事们在辖区内开展抗洪救灾工作,突然接到姐姐电话,哭着说母亲刚刚病逝。听到噩耗的我,顿时心如刀割,肝肠寸断,脑海一片空白,除了哭,还是哭……
从此以后,出警归来,再也没有慈祥母亲的嘘寒问暖了!
从此以后,茫茫人世,再也没有爱我如命的妈妈可喊了!
从此以后,漫漫人生,便只剩下一程孤单落寞的归途了!
这份深深的伤痛,这份无尽的折磨,只有在真正面对的时候,才会令人铭心刻骨。夜深人静之际,我的脑海中总会不自觉地浮现出母亲慈祥的音容笑貌,耳畔还会时常回响起母亲絮絮叨叨的千嘱万咐,反复对当警察的我说:“我儿出门要顺顺利利、每日要平平安安的……”似乎母亲一直还在我身边,未曾离去。只是睁开眼睛时,所感受到的是深深的失落。我想,这份伤与痛,将会一直伴随着我的后半生了。
母亲是一名普通的农村妇女,经历过生活磨难,她一辈子没读过书、没上过学,却识大体、顾大局、知善恶,从小就言传身教儿女们无论何时何地,做人做事都要凭良心、讲道德、守规矩。
自从我参加公安工作,一辈子都为儿女们操心的母亲,对我更是多了一份长长的叮咛和牵挂,常常对我说:“要规规矩矩做人、认认真真工作。”母亲讲不出高深的大道理,却总能用最朴素最直白的话语来教诲我。记得我第一次立功受奖,将三等功奖章拿回家给母亲看时,母亲非常高兴,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笑容,双手不停地摩挲着奖章,开心地说:“我儿真争气,立大功咯,连奖章都是金色的,真好,真好!”
之后,因为工作岗位的调整变动,我先后在刑侦、经侦、禁毒、派出所等岗位工作,工作越来越忙碌,陪伴母亲和家人的时间越来越少。母亲从未抱怨我不常去看她,一直在身后默默支持着我。
年少不懂母艰难,明白之时亲不在。母亲在世时,儿女们回家探亲便有了一份无比坚实的精神依靠,分散在各处的兄弟姐妹们相聚也有了更大的凝聚力。每次公休假日回乡下老家探亲时,还没走进厅堂,我总会习惯性地大声喊着“妈,我们回来了”,如小时候那般欢快。每到那时,母亲就会笑眯眯地从房间或者厨房里走出来,放下手头上的活计,帮我们拿行李、沏茶让座、张罗饭菜。即使她身患重病时也是如此,那份浓浓的母爱便这样轻轻地融进日常生活的柴米油盐中,让我们做儿女的幸福感满满。等到我们准备要返城时,母亲除了大包小包地往我们车厢里塞满她自己种的蔬菜、瓜果等农副产品外,还会“不顾劝阻”地为每个人包上一个小小的“利是”(客家俗语,红包)塞进手里,并送上一堆堆的吉利话、吉祥话,用心用情地祝福大家都平安顺利。客家人勤劳持家和热情周到的优良品德,在母亲身上得到了充分的体现。这些优良的传统美德也在潜移默化中传给了她的儿孙晚辈们,成了他们一辈子都受用不尽的宝贵精神财富。
都说“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逝,人生便只剩归途了”!年少初读时不解其真意,中年再读时早已泪流满面。平时总以为还会来日方长,总以为母亲还会继续陪伴自己走出更远的一段人生路,可谁知造化弄人,“子欲养而亲不待”了。
每次习惯性地翻看手机,想看看是否因为自己忙于工作,有未及时接听到的母亲来电,却只能看到过去与母亲的通话记录;再次打开手机上的远程监控,想看一下老家的实景状况,看一看母亲的饮食起居是否正常、看一看母亲是否还在拖着病体劳作时,熟悉的场景,熟悉的环境,监控下只看到空荡荡的厅堂和空荡荡的房间……
从警20多年来,我曾经无数次地面向庄严的党旗国旗和警旗警徽敬过礼,也曾在日常的公安执法执勤工作中,无数次地向陌生群众敬过礼,却唯独没有向自己的母亲敬过一个礼。每每想起这个事情,我的内心总是内疚万分。我应该向母亲敬上一个礼的!
匆匆赶回老家,我强忍着泪水,面向着母亲的照片,挺直身姿,双脚并拢,恭恭敬敬地向母亲敬了一个礼!
(作者单位:广东省河源市公安局源城分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