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父亲一直咳嗽。起初,他以为是小感冒,试了不少土方子,效果都不理想,直到出现了上气不接下气的症状,家人才赶忙把他送去了医院。
经医生诊断,父亲的肺出了点问题,需要住院治疗。
家人打电话告知我时,我犯了难。
我工作的城市离家近千里,最近单位有一项工作任务,大家都忙得不可开交,这时候请假回老家,多少有点临阵脱逃的意味。可是如果不请假,那就得辛苦母亲了。她一把年纪,还得在医院跑上跑下,实在让我于心不忍。
我纠结了许久,打电话跟母亲商量。没想到母亲一听,几句话就制止了我,“不好好工作,你请啥假啊?你回来是会看病啊还是你照顾得比别人好啊?”
我仔细一想,觉得母亲说得在理。况且老家有弟弟、舅舅一家能帮忙照应,渐渐也就释怀了。人不回去,每天在视频电话里表达关心,算是隔空陪护了。
最初几天,我打视频电话时,父亲的话也不多,都是母亲转述情况。因为不确定父亲的作息时间,所以我每次都特意挑吃饭时间打视频电话。每次打电话,都能看到饭后不久的父亲挣扎着坐起来,抓起一把花花绿绿的药片,往嘴里一倒,再喝口水,仰脖将药全部吞下去。
几天后,父亲情况突然加重,心慌气短。我听说后心里揪成一团,晚上睡觉也会突然惊醒,担心父亲的状况。视频电话打得更频繁了。
有一次下班,我没来得及换便装,就拨通了视频电话。当父亲把手机转交给母亲时,透过屏幕,我看到病房里几个病友都坐着,正看着父亲打电话。
“你闺女是警察啊。”一位病房里的阿姨在手机被转交的瞬间捕捉到了一个“重大情报”:这个正打视频电话的病友,女儿竟然是一名警察。
母亲笑着答道:“是啊,当警察的,工作忙,回不来。”
其他病友立马把头往前凑过来,像发现新大陆似的,都来瞧手机屏幕里的我。我挨个打招呼,颇有开记者招待会的紧张感。
“闺女,你在哪个派出所上班呢?”一位叔叔突然问。
我如实回答。“那你单位离任长霞的单位不远啊,也算是同一个单位了。”这位叔叔说。“哟,那她和任长霞还是同事哩。”一位阿姨接过话头。
这样一说,我瞬间觉得有些惭愧,早知道这样被抬举,打视频电话前应该洗洗头、抹抹脸的。
之后再打视频电话时,我开始注意形象,不敢再有摸鼻子、挠头发等多余动作。
没几日,医生查出了父亲心慌的理由,在遵医嘱治疗后,父亲身体逐渐好转。
父亲开始每天盼我打电话,每天一早就叮嘱母亲,注意给手机充满电,还时不时看看,担心自己不小心按了静音键……
病房里的叔叔阿姨也开始盼我打电话,有咨询户籍政策的,有打听怎么识破诈骗套路的,我都耐心解答,仿佛在这间病房里开通了咨询热线。
父亲快出院的那几天,我在视频电话里说到回家的事。没等父亲回答,病房里的人又凑过来说:“你别回来了,你家人照顾得挺好的,你在外面抓坏人辛苦,也要注意休息。”
我瞬间有些泪目。
父亲住院15天,我打了几十个视频电话。从最初的随意聊天,到后来开始注意形象,再到后来每天流利地回答病友们各种咨询……医院的病房,就像一个看世界的窗口,让我看到群众对警察的需要和理解。那种需要和理解,让我对自己的职业生出了无限的敬意,也促使我倍加努力去践行初心和使命。
(作者单位:河南省郑州市公安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