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走在老街巷道中,我又听到久违的叫卖声,闻到杏花丝丝缕缕的清香。
记得看过这样一句话:要记住一座城市,要让它渗入你记忆的纵深处,你得真正走进它的幽微,找寻那些被时间与苔痕雕琢的印记。
市井街衢交错纵横,宛如一座城市的血脉,指引我们走近它遍布纹理的生活。于是,我便习惯于在这座城市的街巷中穿行,跟随访客踢踏的脚步声,穿行在城市隐秘的脉络中,呼吸中尽是熟悉的烟火气息。
那些迎面而来的菜肴香味,时常混淆着市井与童年的味道,让我在一瞬间陷入恍惚,仿佛触手可及的暖意近在咫尺,只需伸出手便能触碰到那些过往的记忆。
小巷深窄,两边是砖石堆垒的院墙,街面铺着厚实的青石板,透着微微的凉意。墙角砖缝里,不经意间便会生出几朵小花、几棵杂草。板石堆砌的台阶并不十分规则,却总会有那么一丁点不知名的小花飞溅上石阶,缀染行人的脚踝。
我不知道,那些老墙外攀爬的藤蔓植物究竟是谁家庭院、谁人所栽。转过街角,透过院墙门洞和繁复的窗格,总能听到细碎零落的家长里短,亦或悠远深长的叫卖声……
正走着,便听到巷子深处传来货郎叫卖杏花糕的曲调。附近玩耍的孩童一拥而上,追逐着货郎的声音一路寻去。叫卖杏花糕的货郎常常会携带一小篮杏花,择机赠与采购糕点的客人,孩童们嘴上含着香甜的糕点,手上摇曳着花束,从我的身旁飞奔而去,转瞬便消失在转角,恰如无可复转的少年时光。
晒干后的杏花,依然香气怡人,用来沏茶,则有清心润肺的功效。在我的记忆里,杏花实在不是张扬绚烂的花朵,它只有简洁的花瓣,小小的一朵一朵紧挨在枝叶间,含蓄而内敛,花香却异常香远。那货郎兴许是担心花香消散了,小心地用一块湿巾覆着花束的根茎,防止水分流失。而花束却比平常所见更显繁茂,无论是花束还是香味,都要比寻常的更厚实一些,想必也是尽心栽培的结果。
花朵静静地躺在花篮里,伴随着篮子一路轻摆,也是沉默安静的样子,于是杏花的香味也渐渐漂流在巷道深处,慢慢与周围的色调融为一体。
如今,巷子里卖糕点的货郎已经很少了。待到阳春三月,几度杏花雨过后,便常有主人折下自家庭院取用不完的花朵,一家家沿街送去,直到小巷的尽头,便才心满意足地转身离去。于是,整个花季,一整条小巷人家的案前几边,都洋溢着三月的春光。
(作者单位:广西壮族自治区大化瑶族自治县公安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