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大雪之后,世界删繁就简,只留下黑白两色。我行走在沁河北岸,双眼迷失于那些造型各异的虬枝,目光从这棵树挪到那棵树,又从那棵树移到另一棵树。从这个角度拍过去,又从另个角度探过来,充满野性和古老气息的蔓曲枝,有着蛇一般灵动;优美的鹿角枝,枝条多呈向斜上方生长的姿势,线条流畅自然。让我想到了邢玉肖,她就是这样的,看着瘦削但并不瘦弱,干练利落、英姿飒爽。
邢玉肖的力量不可小觑。2023年,在匈牙利首都布达佩斯举行了第四届国际警察射击比赛,有12个国家的21个代表队参赛,邢玉肖是中国警察射击代表团8人团队中的一员。
在狙击步枪300米启动靶科目中,邢玉肖持枪快速攀爬到7米的高台上,成卧姿对300米外的启动靶进行瞄准射击,结果,全场只有邢玉肖一个人中靶。而后她从天而降,动作一气呵成,干净利落,引来阵阵掌声。
让她更感到困难的还是狙击步枪200米以外夜间无光线射击比赛。“几乎就是盲打!”邢玉肖感慨。当时比赛的场景是,四周一片漆黑,如夜空中萤火虫一样的微弱光线是靶标唯一的照明设施,参赛选手每人只有3发子弹,等所有人击枪结束,其他选手一共上靶2发,邢玉肖一人独中2靶!
最终,中国警察射击代表团在比赛中斩获多个团体、单项桂冠,是中国警察自参加该项赛事以来在海外取得的历史最好成绩。
我知道一棵树若要成为艺术品,要忍受种种雕刻、造型。喜欢侍弄花草的我曾尝试把长势很好的凌霄藤、枸杞棵、小叶榆、金桂树制成虬枝,可不是被我半腰折断,就是连根拔起。后来我意识到失败的原因是自己操之过急。即刻改正,加上喜得榕树和三角梅悬崖桩后,几棵多肉也有了我理想的虬枝造型。
同样,一个人的成功也不是一蹴而就,唯有厚积薄发才能抵达巅峰。就像邢玉肖,同龄人在父母膝下撒娇的年纪,她选择了习武,马步、弓步冲拳、滚身冲拳……原本反对她习武的父亲见她小小年纪一身汗,一身伤,从未喊过苦,也就默默竖起大拇指,支持她继续练了下去。18岁,邢玉肖被特招入伍,成为北京武警特种警察学院猎鹰突击队女子特警队的一名队员。也是在那里,邢玉肖系统学习了搏击、射击、体能、战术、攀登索降等科目,并成为队员中的佼佼者。临到退役,邢玉肖当一名公安特警的愿望越发强烈,2015年,在部队推荐下,经过四级联考的邢玉肖,成为安徽省安庆市公安局特警支队的一名特警。2021年,邢玉肖调回了家乡邯郸,成为河北省邯郸市公安局一线特警中唯一一位女性队员。
我不想细数邢玉肖所获得的荣誉,因为我深知,她的那些个“第一名”无疑是经过时间的历练,风雨的考验,就像展现虬枝之美的艺术品,其绽放的过程并不轻松。
比赛归来,人们用很多赞美的词语形容她,双枪小姑娘、神枪手、巾帼英雄……可又有几人知道她身上有多少伤痕?从迈进特警队的那刻起,作为队伍中唯一的女性,邢玉肖每天跑步5公里、100个俯卧撑、100个仰卧起坐,雷打不动。外加各种力量训练、技能训练,样样不输男民警。除此外,她还主动延长自己的训练时间,与教官和其他队员交流,取长补短。
在她眼里,训练,哪里分什么春夏秋冬,何必在乎酷暑严寒。一次,在闷热的训练场跑步时,忽然一阵剧烈头疼袭向她,继而是心慌、恶心,来不及停下脚步的她一头栽倒在地。同事们把她送往医院,确诊为热射病,需要补充水分。等她恢复过来后,又赶忙返回单位。同事们心疼她,让她休息休息,她一笑,丢下三个字,我能行,就直奔训练场。去年7月中旬的一次搏击训练中,她的右腿半月板损伤,韧带也严重拉伤,只得住院治疗。谁知刚一出院,她就投入到省公安厅的选拔赛中,面对来自全省的强劲选手,她凭借着过硬的基本功和充沛的体能,成功入选中国警察代表团。集训时弹片划破衣服扎伤皮肤,刚刚痊愈的那双腿被反弹起的弹片击打得青青紫紫。她没有言语一声,直至整套训练结束,才去处理伤口。
也正因为之前的训练准备充分,所以面对未知的比赛内容,她才能灵活应对。出发前,队员们得到的信息是只进行手枪比赛,由于比赛规则赛前保密,到了布达佩斯他们才被告知,比赛中还穿插了特种驾驶、索降、救援等多项技战术内容,比赛用枪历史上第一次从手枪变为包含手枪、狙击枪、突击步枪、霰弹枪等多种枪支……
当时,邢玉肖想的是,用什么方式把比赛打下来,而且用时最短,命中率最高,她觉得那才是当下最应该考虑的问题。也因此,在一次熟悉枪支,寻求更加快速开启枪支保险开关时,钢制开关将她左手拇指内侧黄豆大小的一块肉,硬是挤到了枪体之间,拇指瞬间血肉模糊,而她没有声张,简单包扎后继续投入比赛……
带着荣誉归来的邢玉肖,依旧像往常一样,每天5公里、100个俯卧撑、一小时搏击和射击基础训练,外加半小时力量训练,一点也不曾改变。如同虬枝之美,在磨砺中愈发坚韧。
(作者单位:河北省邯郸市公安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