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过去的第四个中国人民警察节,虽然我在外工作不能和父亲一起,但我想对父亲说:老爸,节日快乐!
记忆回到了上世纪70年代,父亲当时在新疆维吾尔自治区鄯善县公安局工作,总是穿一身上白下蓝的警服、戴白色的警帽四处奔波。在我小时候的记忆里,父亲是经常不在家的。记得他每次风尘仆仆地回来,我和哥哥都会迫不及待地抢着打开他那个黑色的公文包。偶尔公文包里面会变魔法似地出现糖果或者其他小零食,但大部分时候里面就是一个掉了漆的牙缸和一条旧毛巾。每次问父亲,你去干什么了?他只笑一笑,告诉我们,他去抓坏人了。
父亲在家时,他总喜欢拿刷子非常认真地刷洗他那顶白色的警帽,仿佛在进行一项重要的仪式。在我的印象里,他着便装时从不讲究,但是在穿上警服的时候,那身警服一定要洗得干干净净、熨得平平整整。我15岁那年,父亲调到了吐鲁番工作,上高一的我先随父亲到了吐鲁番,父亲既要上班又要照顾我的生活学习,显得有点力不从心,我也体会到他的辛苦,对父亲的职业有了更多了解。一天,我主动帮父亲洗了他那套绿色的警服,父亲很高兴,表扬了我。可到了晚上,他悄悄把没洗干净的警服又洗了一遍……
20岁那年,警校毕业的我正式加入公安队伍,父亲嘱咐我,要踏实工作,正直做人,珍惜这身警服。父亲说,很多警察热爱这份职业,往往是从渴望穿上一身笔挺的警服开始的。警服象征着警察的荣誉和自豪,更意味着责任与使命,穿上这身警服就要为民办事,守护一方平安。他说自己当年为将犯罪嫌疑人抓获归案,曾多少次与战友们风雨兼程,跋涉千里,每当身心疲惫、产生退意时,头顶的国徽、身上的警服,让他们不畏艰难险阻,不断前行。“一定不能忘记,是党和国家培养了我们。”从警以来,我一直把父亲的话记在心里。
时光荏苒,转眼到了2001年,我们换发了藏蓝色警服。一天,父亲专门跟我说,自己即将退休,很想穿这身新发的警服拍张照片留念。那时我刚刚买了一台海鸥相机,很自信地跟父亲说没问题。吐鲁番的春天很美,那天我与父亲走了一大圈转了半个城,拍完了整整一个胶卷。镜头下的父亲笑得非常开心,一身警服挺拔英武。回到家,我准备把胶卷送到照相馆时才发现,因为自己学艺不精,胶卷竟然没有卷上,一张照片也没照上!虽然父亲没有责怪我,但我还是为自己的失误惭愧不已。很快,父亲退休了,警衔和警号全都交还了单位,也因为我的失误,他没有留下一张身穿藏蓝色警服的照片。
在繁忙的公安工作中,我每天都是脚步匆匆,在无数个值班加班的日子里,父亲一直在身后鼓励和支持着我,默默地关心着我,提醒我回家吃饭,耐心地听我诉说工作的酸甜苦辣。记得有一天,我又一次接到通知要连夜赶回单位,不由得心生抱怨,父亲却说:既然选择了当警察,就要值好这班岗,赶快去!事后,父亲还专门就此事给我好好上了一课。
不知何时开始,父亲的记忆力越来越差,话也越来越少,总是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听着我说话,却鲜少回应。后来我发现,他总是不时指着自己那块戴了30多年的手表问“今天几号了?”“我今年多大了?”他每天都在看的电视也不会换台,问他你看了些什么呀?他都答不上来,总是说“我好着呢,啥都知道”,然后笑得像个孩子。71岁时,父亲确诊患上了阿尔茨海默症。
2021年1月10日,首个中国人民警察节,全国公安机关开展了丰富多彩的庆祝活动,在雄壮的警歌、庄严的誓词声中,我充分感受到身为警察的荣耀与自豪。那一年父亲已经76岁了,我48岁,我的警衔也和退休前的父亲一样了。当时,我的内心涌动出一个强烈的念头,想和父亲一起过个节,拍一张我和父亲一起穿警服的照片,弥补曾经的遗憾。
来到父母家,我凭着记忆翻出了父亲那套尘封已久的崭新警服,把衣服熨好,拿出了我的领花、警衔、警号,全部装好。当我身着警服将鲜花献给同样身着警服的父亲并向他敬礼时,父亲立即用标准的动作向我回礼。那一刻,万般感动涌上心头,虽然父亲已忘记了太多东西,但他从来没有忘记自己是一名警察。
青春无悔,誓言无声,流淌的是岁月,不变的是一生的警察情。
(作者单位: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吐鲁番市公安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