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倒回到2022年11月4日。
民警朱晖躺在医院二楼ICU的病床上,手术后的他被呼吸机、心电图仪等监测仪器的连接线五花大绑,仍在昏迷之中。
楼上,朱晖的母亲栾顺兰同样躺在病床上,老人从抢救室转入普通病房不久,身体还很虚弱。
前一天,时任江苏省扬州市公安局江都分局宜陵派出所所长的朱晖在与歹徒英勇搏斗中,身负重伤,生命垂危。
几天前,76岁的栾顺兰得了肺栓塞,一度呼吸困难,昏迷不醒,被送到这里救治,病情刚刚稳定。
病床上的栾顺兰一直等儿子下班后来看自己,却不知道儿子刚刚经历了一场生与死的考验。
案发
“报告所长,刚才有一名歹徒抢劫行人一辆电动三轮车后,正由西向东沿328国道逃窜,请求派员拦截。”
2022年11月3日10时55分,朱晖从镇政府大院回到派出所时,接到了处警民警的电话。
情况紧急,朱晖立即下令:“小许、小居,上我的车,跟我去处警。”
朱晖猛踩油门,很快赶到了328国道。他这种雷厉风行的作风是在刑警大队养成的,到派出所之前,朱晖是分局刑警大队的副大队长,提拔副大队长之前,曾干了10年的便衣中队中队长。那时,他带领20名队员,奔波在城区的大街小巷,战绩斐然,年年考核全市第一,是省里刑侦战线的先进。
328国道上,车辆川流不息。朱晖驾着车很快发现了歹徒。他果断将车驶向道路另一侧,迎面将歹徒驾驶的电动三轮车逼停,随后跳下车实施抓捕。
丧心病狂的歹徒见到民警,从包内掏出一把折叠式尖刀冲了过来。
“小心!”朱晖见状,一边大声提醒同事小心,一边警告歹徒放下凶器,但歹徒不听警告,挥舞着尖刀向朱晖等人冲来。朱晖借助车身与歹徒兜圈周旋,伺机从汽车后备箱内取出防暴棍,迎上前与之搏斗。
歹徒的刀频频向朱晖刺来,朱晖手持防暴棍格挡截击。他一米八三的个头、150斤的体重,体高臂长,身手矫健,让歹徒近不了身,也逃不掉。歹徒见无法脱身,愈加疯狂,不顾一切地向前冲。朱晖快速闪避,一不小心被路牙绊倒,手中的防暴棍脱手,歹徒趁势扑了上来,对仰面摔倒的朱晖连戳数刀,然后转身奔向停在路旁的汽车,进入驾驶室企图发动汽车逃跑。朱晖快速跃起,从同事小许手中接过防暴棍打掉歹徒手中的刀,将歹徒从驾驶室内强行拖拽下来,与同事一起将歹徒制伏。
此时,朱晖紧绷着的神经一下子松弛下来,才感到腹部剧烈的疼痛,有血往外流,他知道自己受伤了,伤势还不轻。但他没有慌乱,冷静地用手摁住腹部,打电话报告凶手已被擒获,接着指挥民警做好现场拍照取证等善后工作。然后,朱晖才登上警车,说:“送我上医院。”途中,他换乘上了急急赶来的救护车。
距离
救护车在疾驶,医院越来越近。
对医院,朱晖并不陌生,早上他才从这里离开。前几天,他的母亲被送到这里抢救。昨天晚上,他来病房陪护,早上起来照顾母亲吃过早饭后才离开。
对朱晖来说,母亲不仅有养育之恩,还是他人生的引路人。自己之所以能穿上这身警服,与母亲的教育和引导是分不开的。
大专毕业后,朱晖在一家公司工作。母亲督促他继续学习:“学历高了,你的未来才能有更多选择。”在母亲的鼓励下,朱晖一边工作一边学习,苦干了两年,拿到了本科文凭,为他之后参加考试进入警营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入警之后,朱晖的妈妈经常在他耳边敲警钟,叮嘱他要时刻警醒自己,保持一身正气,走好人生路。正是在母亲的教导下,朱晖脚踏实地,行稳致远。
干便衣中队那段时间,抓伤、扭伤、擦伤是避免不了的事,尽管是小伤,但朱晖都尽量瞒着,不让母亲知道。像今天这样凶险的情况,还是第一次遇到……
朱晖胡思乱想着。医院越来越近,朱晖实在支撑不住,陷入昏迷……
见面
“二子,你哥咋没来呀?”3天后,栾顺兰问小儿子朱星。
“哥出差了。”朱星搪塞道。他知道,母亲刚从鬼门关闯过来,不能告诉老人家实情。
“唉,这孩子咋啦?没空来,也不打个电话。”栾顺兰嘴里叨咕着。
朱晖是长子,家中遇到大事,老人都习惯找他。这次生病住院,尽管工作忙,朱晖还是坚持与弟弟两人轮流晚上来陪护。
“你知道吗?前两天,宜陵出大事了。”这天下午,病房里的一位病友对栾顺兰说。
“啥事?”一听这话,栾顺兰顿时紧张起来,反问道。
得知整件事的栾顺兰第一反应是这事肯定与儿子有关,再从这几天家人的言行举止来看,似乎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朱晖是不是出事了?告诉我。”
“妈,哥真有事。联系不上他。”朱星说。
见妈妈动气了,朱星怕她伤着身体,只好说出实话:“妈,哥受伤了……在楼下ICU呢。”
“有危险吗?”栾顺兰急切地问。
“医生说暂时没危险了。不过……”朱星欲言又止,“他手术后腹腔感染,马上要转到市里医院治疗。”
“有生命危险吗?”栾顺兰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医生说还没有过危险期。”朱星实话实说。听到这话,栾顺兰心如刀绞。
缓了一下,栾顺兰开口道:“我要见朱晖一面。”
“见不到他,ICU进不去。”
“转院时,我在救护车前见见他总可以吧。”栾顺兰坚持要见儿子一面,这样才放心。
“好,我与医生协商协商。”
一个小时后,医护人员将朱晖从ICU推了出来。
栾顺兰坐在轮椅上,等候在救护车前。
上车前,医护人员停顿了一下,让这对母子见上一面。
朱晖躺在担架上,周身打着绷带,吊着吊瓶,见到母亲后,他竭力挤出一丝笑意,以宽慰老人的心。
栾顺兰由小儿子扶着,探身向前,深情地对朱晖说:“孩子,一定要挺住,妈妈在为你加油!”
朱晖嘴唇动了动,算是记住了妈妈的话。
救护车一路鸣笛,急速向前驶去。
寒风中,满头银发的栾顺兰一动不动地站着,目送救护车驶出医院。
转院后,朱晖又动了3次手术,在与死神的较量中,终于赢得胜利。
2023年8月11日,公安部授予朱晖“全国公安系统二级英雄模范”称号。
(作者单位:江苏省扬州市公安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