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难忘的出行

那年三月，申城提前入了春，玉兰花香袭人，一抹抹红梅缀满枝头，在某个路口的转角处，还绽放着可爱的樱花……这些都是我的想象，当时的我，正身处寒冷的边境，只为与嫌疑人的距离再近些。

“啤酒饮料矿泉水，花生瓜子八宝粥……”坐在K字头的绿皮火车上，我的旁边坐着一位母亲，她身上背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手里牵着一个孩子，可能是对陌生的环境有些害怕，一路上，婴儿不停地哭闹，尖锐的哭声响彻整个车厢，母亲摇晃着身子哄他入睡。过道里站满了人，一个背着硕大蛇皮袋的人可能是着急出门只买到了站票，他的包里装满了零食，大概是给孩子买的吧，我猜想。因为他就站在我的座位旁边，随着车身摇动，蛇皮袋时不时地碰到我的肩膀。

耳边嘈杂的声音、拥挤的车厢、刺鼻的异味……让我不禁皱起了眉头，师傅察觉到了我的不舒服，笑道：“小赵应该没怎么坐过绿皮火车吧？我们小时候呀经常坐，绿皮火车是当时出远门唯一的交通工具，外出务工绿皮火车是首选，这车上坐的是每一个真实奔波在路上的人。你再忍一忍，只有这一班列车，很快就到了。”我听着列车撞击铁轨发出的“咣当咣当”声音，心里只想着快点到达。

到达目的地已是傍晚，夕阳像喝了一杯老黄酒，醉醉的。当地出租车司机可能以为我们是从南方专门过来游玩的，热情地为我们介绍着城市的人文风俗、推荐当地美食以及景点。听过算看过吧。

一番报备后，我们心急火燎地赶到当地派出所，我们要趁着夜色，到嫌疑人阿慧的住所附近摸排，若夜晚房间有亮灯，就能确定阿慧还在。当地同行甚是热情，立即驱车带我们前往。

阿慧住在一个城中村里，地处偏僻，道路曲折，街巷间没有灯，只有夜空中的繁星为我们稍微照亮前方的道路。最难的是，自建房之间没有编排门牌号，这与我们事先掌握的线索有所出入。在这里，手机上的地图软件竟也失了效，完全搜索不出任何有效信息。突然，师傅想起来阿慧名下还有一辆小轿车，于是我们一行人连忙下车，按着她的车牌号分头在村中寻找车的踪迹。

行走在乡间街地，细碎的雪花落在我的额头，在眉梢凝成冰花，不一会儿雪水伴着汗水从嘴边滑落，唇齿间有了丝丝苦味。突然，一辆一闪而过的小轿车引起了我的注意，借着车灯，我看清了车牌，正是阿慧的车！一股雀跃像要从身体里迸发出来了，我连忙给师傅发消息，同时紧跟着这辆车来到一座农宅附近，师傅很快赶了过来。阿慧刚将车子熄火，从车上走下来就被我们堵了个正着！

坐在我眼前的阿慧，似乎对我们很排斥，说话的语气也很不客气。她的态度激怒了我，我脱口而出：“还想狡辩！我们既然来找你，就有证据！”不曾想，阿慧的态度更恶劣了，审讯一时无法继续下去。就在我还想继续发问时，师傅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让他来。师傅没谈任何与案子有关的事，只是跟阿慧聊起了家常：“今天怎么这么晚回家？是刚接回孩子？孩子在上兴趣班？”随着话匣子的打开，阿慧终于愿意配合我们。

事后师傅告诉我：“面对不同类型的犯罪嫌疑人，要用不同的技巧，厉声呵斥有时并不是最好的，通过聊天的方式，循序渐进，寻找言语中的矛盾点加以突破，或许更加有效。”

坐绿皮火车返程的路上，看着车厢内来回穿梭的人，我又想起了师傅来时说的话：“这列火车上乘坐的是每一个奔波在路上的人。”是啊！幸福的生活往往是有奔头的，世上虽然有如阿慧般贪图不劳而获的人，但更多的是为了生活脚踏实地、追求幸福的人，他们每一个都值得尊重。我突然觉得，车上的一切都变得可爱起来，心情好像也没有来时那么烦躁了。

“来，这位乘客，腿收一下！”乘务员的一句话把我从思绪中拉回现实，我赶紧把腿收拢，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作者单位：上海市公安局浦东分局书院派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