圩堤纪事（小小说）

当然，这水必然是山泉水，是春江水，而不是圩堤外鄱阳湖中浊浪翻滚的洪水。

今夜值守的老关穿着雨鞋，警服外面还套着救生衣，一手拿着手电筒、一手抓着铁锹，从写着“防汛救灾”字样的帐篷中钻了出来，小赵和小宋随后也钻出帐篷，他们要对圩堤开始新一轮巡查。

7月的鄱阳湖，洪水超出警戒线两米多，不断拍打着堤岸，圩堤的里侧就是万亩良田。

经历了1998年的那场洪水后，经过全面整修的圩堤已经不像当年那般岌岌可危，但是随着洪水浸泡堤坝的时间越来越长，天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

圩堤上，隔段距离就亮着的灯光、随风呼呼飘扬的旗帜、打着手电在堤坝上查看险情的人影，无不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老关他们三人按照规定，分开并排站在圩堤的内侧，用铁锹拨动脚下的杂草，在手电筒的照明下，查看有没有泡眼。他们眼神坚定而锐利，时刻关注着圩堤的每一处变化。

夜越来越深。突然，老关的目光停留在从远处走来的一个人身上，那熟悉的身形让他心头一紧。

影子越来越近了，高喊一声：“爸！”

果然是关洪。

“你怎么在这里？”老关严厉地问道。

关洪把胸膛一挺：“爸，我也要参加防洪！”

老关皱着眉头说：“这里很危险，你还没毕业，不应该来这里。”

关洪倔强地说：“我是警校生，我也有责任和义务来保护家园！”

听着儿子坚定的语气，老关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好吧，既然来了，就跟紧我。”说着脱下自己的救生衣，套在了关洪身上。

关洪站在老关身边，跟着继续前行，老关一边走，一边给儿子讲解圩堤值守的要求，小赵和小宋也竖起耳朵听着。

“看到那些渗水的地方了吗？要特别注意观察，一旦发现有异常，要及时报告。”老关指着圩堤上一些插有旗子的地方说道。

关洪认真听着，不时点头表示明白。

突然，老关停下了脚步，他蹲下身子，仔细地查看着脚下的一处泥土，关洪也跟着蹲下。

“这里好像有点不对劲。”老关眉头紧锁。

小赵和小宋也凑了过来，紧张地瞪着地上。

老关用手轻轻地拨开泥土，一个小小的泡眼出现在眼前。

“先看看情况！”老关把手电筒交给关洪，然后用铁锹拨开泡眼旁边的杂草和冲出来的碎土，小赵也用铁锹顺着泡眼流过的地方，挖出一条浅浅的排水沟，小宋跑去帐篷里取碎石子。

老关小心翼翼地处理泡眼。他一边干活一边对关洪说：“儿子，要仔细观察，不能有丝毫马虎。”

等小宋提着一袋碎石子过来，老关抓起碎石子从出水口顺着刚刚挖开的排水沟一路撒下，说：“还好，问题不大，目前出水口小，水里的泥沙含量不多，可能是圩堤中留下的缝隙造成的，等到水色由浊变清，就没问题了。”

处理好泡眼后，老关将随身带着的一面小红旗插在泡眼旁边：“这是警示标志，提醒巡堤的人要特别关注，留心观察。等下要在值守日志上详细记下来，写清楚发现的时间、处置的结果。”

老关直起身，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看着三人又说：“记住，遇到这种情况不能慌张，要冷静处理。”

几人继续在圩堤上巡视，关洪手快，从旁边的帐篷里借来了一件救生衣。“对了，你妈知道你出来了吗？”穿上救生衣，老关问关洪。

“没有，我怕她不同意我到圩堤上来。”关洪说。

“其实我本来也不同意的。”老关说。

“别呀，爸，我知道，1998年那次抗洪，你不也才参加工作不久，比我现在大不了多少，就是那次抗洪抢险，你在转移群众的过程中，遇见了我妈，后来你们结婚有了我，为了纪念你们的相识相恋，所以给我取名叫关洪，对吧？”关洪有些得意，像是掌握了老关的重大秘密。

老关禁不住心神一荡，瞬间忆起了当年的情景，伸出手在关洪的头上轻轻一拍：“关洪关洪，我是希望能关住洪水，不让圩堤决口破坝，守护好我们的家园。”

天边开始泛起鱼肚白，黎明即将到来。

“爸，我们快守了一夜了。”关洪说。

老关看了看天边：“是啊，一夜过去了。但只要洪水不退，我们就不能放松。”

“爸，回去跟领导说下，把我也安排到抗洪抢险一线值班吧？”关洪请求。

“那要看你的表现。”老关故意卖个关子。

“还有，这事能不能别告诉我妈，我怕她担心。”关洪得寸进尺。

老关欣慰地笑了笑，“好小子，我答应你，就把这事当成我们的秘密。”

(作者单位：江西省共青城市公安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