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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寒中追捕

鞍山4·15持刀入室抢劫、绑架案侦破纪实

2020年07月30日 17:18     来源: 鞍山日报    作者: 辛闻   
鞍山日报 · 辛闻  |  2020-07-30 17:18

   

  天气的不正常似乎已经成了常态,所以,2020年清明之后的突然高温自然也就没有哪个鞍山人为之惊讶,尤其是这个地方本来就有春脖子短的说法,让人们以为夏天已经来临,甚至已经有年轻人在白天的时候穿起了半袖衫。不过,高温的天气并没有激发起人们的热望,这个春天因名为“新冠肺炎”疫情的肆虐变得复杂而暧昧。

春寒中追捕——鞍山4·15持刀入室抢劫、绑架案侦破纪实

  举世闻名的鞍山,坐落在东北辽中南地区,是沈阳经济圈的中心城市,被誉为中国的钢都和玉都,疫情虽然控制得非常好,但人们的注意力和话题仍然滞留在疫情上。人们要生存,经济要发展,市场,还有人们的日常生活,已经谨慎有序地恢复,“四产融合”的城市活力也在悄然地生长;但街道上四处奔涌的白色口罩无疑警示着人们,疫情并没有过去,一种难以言明和诉说的焦灼情绪,依然在大街小巷里如往年少见的春雨般漂荡。

  4月14日是个普通的日子,太阳照常升起,街道上随之便是车水马龙,与之前的时光看不出两样;不同的是,在夜晚到来的时候,气温突然断崖似的下降了十四五摄氏度,还伴着忽大忽小的风,料峭的倒春寒迅即蔓延开来。城市的街道上除了闪烁着车灯的大小车辆在往来奔驰,已经很少有人行走,依然五颜六色的各种灯光也不能阻挡寒冷的侵袭。

  夜色已经很深了,从千山区大屯镇政府院内走出一位穿着警服的警官,借着路灯的光亮看上去有50多岁的样子,他四下里看了一下,而后朝繁华的大屯街走去。这条街东西向,宽阔笔直,有五里之长,西头一直延伸到鞍山通往下辖的县级市——海城的鞍海大道,挨着镇中心地段两边是鳞次栉比的店铺,疫情前非常繁华。千山区是鞍山市所辖的四个城区之一,地处城乡接合部,与海城市所属的几个镇相连,南面直接面对的是南台镇。大屯镇的地理位置非常优越,东部是山区,中间有中长铁路和哈大公路穿过,交通便利,近年来经济更是处于高度发展时期,水果、蔬菜等农产品及深加工和稀有矿产等成为其经济支柱,乡镇建设与农民生活水平大幅度提升,大屯街更是吸引城乡大量居民前来商贸交易的繁华大市场。警官似乎是习惯性地在街上巡视着,两眼不停扫着两边的商铺,路灯虽然都亮着,但商铺往日那五彩缤纷的霓虹灯几乎都关掉了,平时摩肩接踵的行人和往来的车辆也不知都躲到哪里去了,繁华的街市多了几分不曾有过的萧瑟与苍凉。转了一圈后,一阵冷风袭来,警官突然哆嗦了一下,将衣领往一起拽了拽,转身快步朝来路赶了回去。警官进了镇政府院后,折进挂着“千山公安分局大屯镇派出所”牌子的一栋独立的二层小楼的值班室。

  屋里有两个年轻警员及两个辅警,两个辅警正在看着电视上的疫情新闻,两个年轻警员在讨论着一个什么案子。见警官进来,一个年轻警员说,老叶,外面没啥情况吧?天够冷的,过来喝点茶,热乎热乎。叶警官就走过去,端起茶杯喝了两口,然后说,我在街上转了一小圈儿,没有车,也没有人,死气沉沉的,真不得劲儿!看了两眼电视,又说,这疫情啥时候能过去啊?一个辅警指着电视说,这不正报道呢,咱们中国这边控制住没事了,但现在又出现了从国外来的感染者,这个情况可不能大意了。年轻警员又说,老叶,鞍山餐饮服务业前几天已经开放了,哪天老弟请你吃一顿。叶警官笑道,请我?你才挣几个钱?要请也得是我请你。年轻警员哈哈大笑起来,说,那更好了,大家都听见了吧?说话算话啊!

  话音和笑声未落,一阵急促清脆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吓了大家一跳。叶警官也是怔了一下,但立刻起身操起电话。话筒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焦急地说,邬家洼村村民秦某家被一不明身份的戴面罩的男人持刀入室抢劫,抢走2万多元现金,老伴儿被绑走,胁迫明天拿70万赎人。叶警官非常镇定,安抚对方几句,然后说,我们马上就到。撂下电话,叶警官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石英钟,23时32分,立即电话上报千山分局刑警大队。千山分局刑警大队长李然此时正与几个刑警研究一家企业的司机偷盗本企业柴油的案子,听完报告后,他要求大屯派出所派民警立刻前往案发现场进行警戒,保护现场,然后让身边的刑警先将手中的活儿放下,跟他一块赶赴案发现场。路上,李然打电话给千山公安分局局长赵晓东和市刑侦局侵财犯罪侦查大队长张婴瑞,向他们报告了案情。张婴瑞则立即上报刚刚宣布上任的刑侦局长高凤崇。入室持刀抢劫、绑架是性质极其恶劣的犯罪案件,近十年来,鞍山地区没发生过,所以,高凤崇不敢怠慢,马上电话上报副市长、市公安局局长陈志刚,在得到必须立即全力以赴解救人质、侦破案件指令的同时,与刑侦局副局长平峰一起,带领侦查员和警犬赶往案发地点。

  4月14日这天的最后时刻,数十位侦查员从不同的方向扑向大屯镇邬家洼村。

  

  4月14日天黑后,因为天冷,又刮风,邬家洼村南挨着大地的秦宅里的老两口就开始做饭了,没到晚上7点就在东屋的炕上开始吃饭。屋子里灯光明亮,院子里却是漆黑一团,什么都看不清。窗前的那片光亮有点像汽车的近光灯,被远处的漆黑压迫得朦朦胧胧。秦家的宅院挺大,甬路一直通到院子南墙,中间对开一黑色大铁门,紧挨院墙外是一条不宽的东西向柏油路,路南便是辽阔的大地。院里甬路东边的一块地已经稀疏地长出几种蔬菜苗,西边临时搭的棚屋,放一些杂物。五间正房非常时尚,中间两分,进门两边是厨房,北边有客厅,通过客厅进卧室,南面挨窗一铺炕,卧室北有门通向一间小储藏室,东西屋对称的结构。房子是2010年盖的,东屋老两口住,西屋则是给儿子结婚用的,那时儿子已经有了对象。

  秦家老两口都60多岁了,老头秦某早年加工白铁做炉筒子,算个白铁匠,生意非常好。他们在海城西柳服装市场还有个门市房出租,就一个儿子,没有其它任何牵挂和负担,在邬家洼村200多户人家里秦家是富裕户,生活安定而富足。不幸的是,2011年,唯一的儿子车祸身亡,虽然获赔40万元,但他们内心的创痛却没有因时间的消失而抚平,用秦某的老伴朱某的话讲,就是生活一下子失去方向和动力,没了劲头。秦某的白铁生意不干了,朱某虽然身体依然壮实,但精神头却不似往日,目光经常是一种不知所向的迷离。日子终归还要过下去,虽然失去了往日的精神,但平和安详的生活仍然让人羡慕不已。正在吃饭的老两口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又一次劫难在儿子死后十年像夜色一般的幽灵,正在迅速地降落在他们身边。

  19时15分,秦家宅院南大门潜入一头戴面罩的人,由于夜色过浓,看不清此人的身体特征。戴面罩的人进了院子就清晰地看到了东屋老两口在炕上吃饭的身影。他猫着腰,躲避着从窗户洒出的朦胧光亮,来到房门前。戴面罩的人探身抻头再次向窗户里吃饭的老两口看了看,然后回过身来,伸手拉了拉房门把手。房门是带上的,但里面没有锁,戴面罩的人压住门把手用力一拉,随着轻微的咔哒一声响,房门开了,他便迅速地闪身进了屋子。戴面罩的人被这咔哒的声响似乎惊吓了一下,便没敢用力将房门关严,只是轻轻地带上,然后直接进了西屋,又折进卧室北的小储藏间。正在吃饭的老太太朱某听见了外面房门咔哒一声响,但没往心里去,以为是风刮的。秦某吃完饭后,推开房门去关院子南面的大门,他也没有在意房门没有关严,在关了院子南面的大门后,回来将房门锁上,便回了东屋,关了灯,和老伴上炕睡觉了。只有老两口的秦宅的夜晚与往常一样,归于平静。

  戴面罩的人从西屋出来的时候是两小时后的21时30分左右,他摁亮手中的手电筒,往堂屋四下里照了照,然后径直奔向东屋。他在门外侧耳听了听,屋里没有动静,只有老头的呼噜声一长一短、忽强忽弱地传出来。戴面罩的人伸手推了下屋门,没锁,便推门进了屋子。熟睡中的秦某听到了屋子里发出的动静,睁眼向后扭头一看,在手电筒的余光里,地上站着一个蒙面人,手持一把尺长的杀猪刀,一下惊呆了。戴面罩的人立刻上前用刀逼住秦某,压低了声音说,都别动!惊吓中的秦某连忙问,你要干啥?戴面罩的人说,你趴被窝里别动!秦某说,要啥你说,要钱给钱!戴面罩的人跳上炕,掏出自带的透明胶带,将老两口手脚捆住,然后把屋灯打开,用刀逼着问,家里钱在哪?我只为钱,不想害命。老两口被近在咫尺的、闪着寒光的钢刀吓住了,没敢有丝毫反抗。秦某连忙说,有,在北屋的铁箱子里。戴面罩的人说,你俩别动,然后就去了北面的小储藏室,看到了铁箱子,但箱子锁着,就又回到卧室,钥匙在哪儿。秦某说,铁箱子上面有个鞋盒,在鞋盒里。戴面罩的人再次进到储藏室,找到钥匙,打开铁箱子,将里面几摞百元大钞揣进两边的裤兜里。重新回到卧室后,戴面罩的人并没有满足,贪婪地问,还有没有?已经被吓蒙了的秦某说,有,在衣柜里。戴面罩的人便翻衣柜,没找到,就将棉被盖在秦某的头上,让他别动,然后给老太太腿解开,让她下地找。老太太没找到现金,却找出来三张银行存单,两张36万元,一张10万元,共82万元。戴面罩的人让秦某把这些钱取出来给他,秦某说,这三更半夜的没法取。戴面罩的人就说,那你明天去取钱。秦某说,这些钱你不能都要啊,咋的也得给我留点生活费吧!戴面罩的人说,那你给我取70万。秦某连忙点头答应。戴面罩的人用刀指着秦某说,跟你说,不许报警!扭头瞅了一眼秦某老伴朱某,说,老太太我先带走,当人质。说完就拉着老太太的胳膊往外走。老太太立时就吓哭了。秦某见此情景,知道无法挽回了,便说,我心脏不好,你这样反绑着我受不了。戴面罩的人想了一下,就给他解开,重新在前面将两手绑上。然后推了一把老太太,说,赶紧走。老太太说,外面太冷,让我再穿两件衣服吧!戴面罩的人没反对,还帮她将衣服穿上,然后用刀割了一块枕巾塞到老太太嘴里,又将枕套撸下来将老太太连头带脸地套上,随手又将老太太的手机揣到兜里,然后用刀把使劲儿敲了两下老太太的头,威胁着将老太太带出屋子。临出屋门的时候,戴面罩的人再次凶狠地说,老头,记住了,不许报警!然后从院子南门将老太太胁迫走了。戴面罩的人押着老太太朱某没有走门前的东西柏油马路,而是向南面的漆黑一片的大地走去。

  戴面罩的人押着朱某在大地里走了一阵后,突然停下来,命令她在原地呆着不要动,他说要回秦宅看看。刚走几步,老太太的手机响了,戴面罩的人将手机递到老太太眼前让她看,老太太说是她侄女,戴面罩的人就把手机关了,然后迅速地朝秦宅走去。到了院门口,戴面罩的人往屋里一看,发现老头不在屋里,就有点儿害怕了,觉得秦某一定是报案去了。戴面罩的人立刻就往回跑,在大地里拉起老太太就往前赶,一边快走一边说,你老头跑了。老太太害怕了,挺着不走,一边还叫,你别要我命啊!戴面罩的人就用刀把往她头上砸,一边推她往前走,一边说,不要叫!很快来到一辆白色夏利轿车前,老太太用被捆着的双手将罩在头上的枕套向上捅了捅,露出两眼,想看一眼车牌照,没看清楚。戴面罩的人打开后备厢,将老太太塞进去。后备厢里没有备胎,凹下去一大块,还有一床被,老太太就踡着腿躺在了被上。戴面罩的人随后用老太太手机给秦某打电话,问秦某是不是跑去报警了。秦某说,我没跑,没去报警。戴面罩的人没再多说就关了手机,开着白色夏利小轿车拉着朱某,在夜色的掩饰下离开了邬家洼村南面的大地。

  蜷缩在后备厢里的朱某什么也看不见,她只是觉得车走的不是正经马路,而是在大地里转,后来似乎上了一条马路,但很快便又是在大地转。朱某吓坏了,心想这下子完了,很难活着回去了,回头老头恐怕也要被杀灭口。头晕脑胀,天旋地转,朱某很快失去了方位感,不知道车开向哪里去了。

  

  千山分局刑警大队长李然和市刑侦局侵财犯罪侦查大队长张婴瑞带领侦查员最先赶到案发现场——秦宅。院里没有灯光,黑暗里站了很多亲属,张婴瑞让他们回避,请派出所民警和被害人介绍一下情况。秦某说,绑匪抢走现金2万多元,押着他老伴朱某离开院子向南面大地走了,然后他就挣脱了捆绑报警,可是手机怎么也打不开,就急忙跑到同村的妹妹家,又把弟弟叫来,最后是小舅子打电话报的案。不少亲戚闻讯赶来了,四下里散开,帮着找老太太。侦查员勘查了现场,没发现有价值的物证。随后他们调取了秦家西边邻居家的视频,发现19时15分,秦家宅院南大门潜入一头戴面罩的人,22时55分戴面罩的人持刀押着老太太朱某出了院门后朝南面的大地走去。

  很快,市刑侦局高凤崇局长、平峰副局长也赶到了案发现场。大家初步判定,1.嫌疑人身高在1米60至1米65之间,年龄应在40岁至50岁之间。2.敢于孤注一掷犯此重罪,充分说明其求财心切、急于用钱。3.嫌疑人全程蒙面作案、戴着手套,现场没有遗留有价值的线索,说明其具有较强的反侦查能力。4.嫌疑人虽不强壮,但手持尖刀先抢劫、后绑架,状态冷静,应熟悉秦家家境情况。嫌疑人带着老太太从南门出去,没走院门外东西向的柏油路,而是走南面的大地,大地里有大量的冬天的积肥,警犬侦查效果不佳,说明有过事先踩点准备。5.在离秦宅一千多米远的大地里有杂乱的轿车车辙,嫌疑人应该有交通工具,车有可能就停在这里,从这里将人质用车拉走。此时,老太太朱某手机已经联络不上,关机了。

  勘查完现场后,高凤崇等人回到千山分局。这时,副市长、市公安局局长陈志刚,市公安局常务副局长商大顺、市公安局副局长刘保义等领导早已赶了过来,并在此设立指挥部,成立专案组,决定由刘保义副局长具体负责指挥。陈志刚副市长完全同意大家对案情的判断,由于案件性质极其恶劣,他再次要求全体参战警力务必确保人质安全,全力投入案件侦破,并为大家做好保障。之后,刘保义副局长部署了几项工作:1.分派警力便衣前往可能藏匿人质的周边村镇秘密排查解救人质,务必确保人质安全;2.进一步详细勘查现场,提取犯罪物证;3.调看案发现场及周边视频,搜寻案情线索;4.走访调查秦家日常接触的种种社会关系,除亲戚、邻居、同学等外,特别注意有前科劣迹、长期无业人员,这些人中,重点摸排对秦家熟悉或了解其生活规律的人;5.由专门警力守卫被害人秦某,并指导其如何与嫌疑人对话,应对嫌疑人索要赎金;6.立即安排警力,围绕秦宅、进村重要路口、鞍海路等处蹲坑布控。一场与时间赛跑的人质解救战就此拉开帷幕。

  嫌疑人开着车在空旷的大地里转了一个来小时,然后横过鞍海路,在大地里又转了一个小时,之后,沿着一条很窄的土路上驶至一个村子的南面,进到一个很大的四合院结构的废弃养猪场。前面是大地,后面是村庄,虽然不算远,但这里似乎已经废弃几年时间了,非常荒凉。借着朦胧的月光,能看到院子里长满野草,到处都是破碎的瓦砾,房间不少,但几乎都没有了门窗,一进院门的一个变压器也被拆掉了,地上残存着不少电线的包皮。此时是15日凌晨2点。嫌疑人的手机突然响了,在午夜的养猪场里异常的刺耳,他急忙将手机掏出来,是大女儿打来的电话,只十几秒钟就撂了,应该是问他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家。嫌疑人将朱某从车子后备厢里拽出来,顺手抓起垫在下面的那床棉被,然后将她押进东厢房。屋子里漆黑一片,嫌疑人用手电筒照明,将朱某推搡到一个半人多高、一米多长、半米来宽的砖砌的池子前。嫌疑人将朱某重新捆绑,除了将手脚用胶带捆上外,还将一根一米多长的竹棍绑在她的后背上,这样她就无法弯身,动不了,想自己逃出来是根本不可能的。嫌疑人将棉被垫在池子里,在一头放了一块砖,然后将朱某塞了进去。嫌疑人虽然个不高,但腿仍然伸不开,得弯着。嫌疑人又摘下朱某头上的枕套塞进她嘴里,最后又在池子上盖了一块灰白色的石棉瓦。从这间房子出来,嫌疑人将抢来的钱藏在院子东侧的墙根下,用土埋上,四下里看看,觉得万无一失了,然后匆忙地开车回家。到家时是凌晨3点,他的两个女儿已经在熟睡中了。

  张婴瑞大队长带领侦查员重新回到案发现场,案发后众多围观人员出入现场,给警方现场勘验增加很大难度。经过仔细勘查并综合分析,确认门窗无技术开锁或撬压破坏痕迹,嫌疑人系事先进入秦某家中,待其夫妇熟睡后作案。根据现场足迹等痕迹,发现嫌疑人由案发地向大地里步行约1.5公里,很可能是嫌疑人提前准备了交通工具。通过对被害人社会关系和邻居走访,了解到被害人夫妇生性随和,没有与人结仇,没有感情纠葛,经济状况富裕。结合秦某回忆口述嫌疑人“只为求财,不想害命”,现场未发生激烈言语和肢体冲突,推断嫌疑人知晓被害人家庭情况,属蓄谋犯罪。此时,被害人秦某重新确认,被抢5﹒2万元,包括出租西柳门市的钱,本来要存到银行,因为疫情就一直没去。嫌疑人个头也就一米六左右,本地口音,头上戴顶灰白色的鸭舌帽,面罩外面罩了条黑色带红花的纱巾,嘴上还戴着口罩。张婴瑞大队长与秦某进行了详细交谈,秦某儿子2011年车祸致死,赔偿40万元,这个事儿全村人都知道。另外,秦某早些年一直做加工白铁生意,他们在西柳还有个门点出租,秦家在村里算富裕户,这些信息嫌疑人可以轻松地从多方面获得。没提取到现场物证,说明嫌疑人犯罪前准备全面细致。目前尚在疫情防控期,嫌疑人带着人质比较“扎眼”,将人质藏匿在自家或居民区内比较困难,很有可能将人质藏在偏僻地点,而且不会太远。于是,他们决定以案发地为中心,部署参战警力综合运用走访调查、机动巡查、蹲坑守候等手段全力开展工作,连夜在鞍海交界的十几个村落展开秘密搜寻,优先查找人质,确认人质是否安全。此时,人质就在嫌疑人手中,任何闪失都可能对其造成生命危险。当天晚上张婴瑞大队长陪秦某在家,考虑到嫌疑人对秦家情况非常了解,天亮时便把他送到了千山分局保护起来。

  在家眯了两个小时,嫌疑人早晨5点钟就起来了,此时,天还没完全亮。他翻南面院墙出去,向南步行去了藏匿朱某的废弃养猪场。来到东厢房的池子前,嫌疑人揭掉石棉瓦,问朱某咋样。老太太说,腰和腿都疼。嫌疑人就弯腰查看朱某的腰腿,发现老太太把绑腿的胶带打开了,便厉声问,你咋还想跑噢?老太太说,没想跑,就是这地方太窄了,腿伸不开。嫌疑人把朱某重新捆绑了,塞进池子,取出埋在墙根的钱,离开了废弃养猪场。

  根据嫌疑人离开案发现场的大致时间,专案组调取了周边公路的监控视频,一辆白色夏利轿车引起了警方的注意。疫情期间的乡间道路上车辆本就不多,案发当晚在邬家洼村外的公路上,只有这辆白色夏利轿车经过。专案组进一步对车主信息进行调查,发现车主王某为附近甘泉镇英城子村村民,曾有过盗窃前科。那么,这个王某是不是嫌疑人呢?绑匪的身高在1米6左右,与王某的身高相吻合,同时,王某的一个亲戚与秦家相邻,王某经常去这个亲戚家,有可能了解秦家情况,符合熟人作案。特别是嫌疑人的作案路线,非常像盗窃惯犯所为。专案组当即决定,将王某列为本案重点嫌疑人进行侦查,张婴瑞大队长、李然大队长带领侦查员直扑鞍海路西侧的英城子村。

   

  省市领导对4·15持刀入室抢劫绑架案高度重视,要求鞍山公安局竭尽全力,勇于攻坚,迅速破案。副省长、省公安厅长王大伟第一时间责成省厅相关部门对案件侦破工作给予全力支持配合。鞍山市委书记韩玉起案发后即批示:以保证人质安全为目标,慎细组织解救。保证我解救人员安全。市委副书记、市长余功斌亦批示:请公安局务必抓紧破案,并确保人员安全。市公安局领导立即将市委、市政府领导批示传达给专案组全体人员,大家一致表示,不辜负省市领导信任及全市人民的期望,克服各种困难,尽快侦破此案,抓获罪犯,安全解救人质,避免在全市带来更大影响。为防特殊情况出现,市局特警突击队准备随时出击。

  南台镇英城子村距大屯镇邬家洼村直线距离也就一公里多,两村由鞍海路隔开,一西一东。两村距离不远,人也有不少相互熟悉。侦查员穿便装于15日早晨6点多钟进了村子,然后迅速展开搜寻侦查,很快便在一个院子的北门外发现了在视频里出现在案发现场的那辆白色夏利车,车牌号辽CPT708,与王某车牌号一致。李然大队长立刻找来村书记辨认嫌疑人照片,证实正是嫌疑人。嫌疑人名叫王朝军,身高1.6米,矮胖,小学毕业,13岁就开始在家务农,有前科,一是偷狗,二是偷电动车电瓶,被海城市法院判缓刑一年。嫌疑人与妻子离婚,但还一起住。十天前,与妻子吵架,妻子跑了。这段时间嫌疑人非常闹心,天天在外面闲逛。村书记说,此人多年来就偷偷摸摸的,大事不敢干,小事又不断。很轴的人,但我不怕他,杀人他不敢。

  侦查员用手机从墙头探进院子拍照,看见嫌疑人家屋前有许多鞋,说明他跟家里人住一起,分析他不会把人质带回家里。那么,人质在哪里呢?这是专案组最为关注的迫切问题。高凤崇局长决定立刻在嫌疑人家房子附近布控蹲守,等待嫌疑人出现。让专案组顾虑的还有这个村子不大,生人进去多了很容易引起村里人的注意。

  不久,蹲守在车里的李然大队长发现,在嫌疑人家西边的小桥上有一个人晃来晃去。那人穿一身黑色运动服,头戴一黑色帆布帽,脸上戴口罩,捂得挺严实,形迹有点儿可疑,就问一同在车里配合监控的村书记,那人是谁?村书记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说,不是咱村的。蹲坑的侦查员也看见了这个人,就打电话给李然,李然说,不是嫌疑人,他们就又退回去,继续监控。

  有一点让专案组疑虑不已,15日整整一白天,都没有电话打给秦某索要那70万元。专案组分析,嫌疑人可能觉察到公安人员在他周围布控了。

  

  4月15日晚18时,嫌疑人拿着取出来的钱直接去了母亲家。嫌疑人从母亲家院墙外的一个豁口处将钱塞进墙里面的一个地方,然后用弟妹的手机给母亲打电话,说要去外地打工,有包东西放你那儿,别动,哪天我回来取。嫌疑人与父亲关系不好,八九年了不跟父亲说话。

  嫌疑人从母亲家回来后,便离开村子,从大地里直接去了那个隐藏人质的废弃养猪场。这个养猪场是南台镇粮窝村的,离鞍海路不到一里路的样子,嫌疑人家在它的北面三四公里,是嫌疑人打鸟时发现的。这时,养猪场里漆黑一片,嫌疑人仍然打着手电筒将藏在这里一天加半宿的朱某从池子里拉出来,这时候是15日晚20点左右。嫌疑人拉着朱某向西继续走大地,结果转向了,接近16日零点的时候,才来到通海大道。通海大道上既没有人,也没有过往车辆,只有路灯将柏油路照得镜片般明亮。嫌疑人将朱某绑在道边绿化带的一棵杨树上,让她别乱动。说完,嫌疑人便朝北面的大地走去。朱某看嫌疑人走了,仍然没敢动。让她挂心的是那70万元老伴是否取出来给了绑匪,那可是她跟老头几十年的积蓄,不光是她跟老头的辛勤汗水,里面还有儿子的生命啊!想到这里,一向坚强的老太太泪水流了出来。借着路灯光,老太太看到杨树的枝条还光秃秃的,但地上的草已经冒出了嫩芽。

  此时,各搜救组仍然在争分夺秒地搜寻嫌疑人可能藏匿人质的地点。以案发地为中心辐射,所有废弃的厂房、闲置的房屋和树林、水沟都是排查重点。终于,搜救警力在一个废弃的养猪场里,发现了一个池子,里面有棉被刚烧完不久的痕迹,附近还有一些被割断的胶带。通过现场痕迹分析,大家认为嫌疑人曾在此藏匿过人质。不过,让搜救警力非常紧张的是,嫌疑人为什么对人质进行了转移呢?而且,自案发当晚的那个电话之后,嫌疑人再没有主动联系过秦家,嫌疑人能否杀人灭口呢?

  据此情况,指挥部立即调整工作方向,以曾藏匿人质的废弃猪圈为中心,集中便衣警力地毯式搜寻人质。16日凌晨一点多,细心的侦查员在通海大道路边绿化带旁发现被捆绑在杨树上的人质。此时,人质被劫走已经25小时,62岁的人质朱某已经整整30个小时没吃没喝,而且还一直处在室外的寒冷之中。刑警立刻将朱某送到鞍山市中医院进行检查。

  侵财犯罪侦查大队张刚教导员第一时间赶到解救人质现场,他说,嫌疑人显然是迫于警方压力,他知道我们正在追捕他,很难逃脱,所以,没继续索要70万元,也没对人质下手。嫌疑人想要钱,但又害怕被抓,心理非常矛盾。

  老太太朱某经过检查,除了被嫌疑人用刀背多次砸头,造成淤血和水肿外,身体没发现其它问题,清晨的时候便离开医院,被送到千山分局。见到丈夫的刹那,一种重生的感觉再次让朱某泪流满面。在场的亲戚们,则失声痛哭。

  嫌疑人离开人质朱某后,在大地里溜达了半个晚上,16日早4点,天还没亮,打车去了海城,进了一家洗浴店。这个店嫌疑人常来,跟老板也很熟。嫌疑人冲完淋浴后,便上了二楼,在店里呆了一整天。傍晚的时候,专案组通过技术手段确定了嫌疑人的藏身地。高凤崇局长立刻带领数名侦查员追捕到此。

  这家洗浴店坐落在一条窄巷子里,门面一点都不起眼。当时正下着小雨,天气湿冷。好在道边停了好多车辆,侦查员们将车停在洗浴店对面的路边并不显眼。布控后,张婴瑞大队长先进了洗浴店侦查一下,里面地方小,脏乱得很,就退出来了。然后,张刚教导员进了洗浴店。一楼有几个沐浴头,二楼是休息大厅,说是大厅,其实也很小,是按摩和休息的,几张床并在一起,几个岁数挺大的女人并排坐在一边。张刚教导员问老板有网络没有,回答说有,他便脱了衣服进沐浴间冲了一下,然后上了二楼大厅,看到一个人半躺在一张床上玩着手机,很像嫌疑人。张刚教导员在里面没动,怕伤着其他人,用微信将信息发了出去,然后就下楼穿好衣服出了洗浴店。大家碰了一下情况,高凤崇局长决定就在这里守候,嫌疑人什么时候出来什么时候抓捕。

  接近21点的时候,有个人推开洗浴店的门往外探了一下头,然后缩了回去。几分钟后一个男人走出来了,张刚一看,正是嫌疑人。高凤崇局长当即下令抓捕,张婴瑞大队长率先悄悄地推开轿车门,从车上下来,从嫌疑人后面跟了上去。灯光里,雨下得不大,但天很冷,嫌疑人出了洗浴店将脑袋往衣领里缩了缩,顺着洗浴店门前的小马路,向西边的大道快步走去。走了十几米远,张婴瑞大队长从他身后转到前面,冲嫌疑人哎了一声。嫌疑人一回头,张婴瑞大队长见他脸上有个坑儿,确定无疑是嫌疑人,就叫了声,大军子啊!嫌疑人不由自主地唉了一声,张婴瑞大队长腿上一绊,两只胳膊一用力,就将嫌疑人撂倒了。张刚教导员随后扑了上去,将嫌疑人摁住。由于用力过猛,张刚右腿触地,一阵钻心般的疼痛。这时,李万春副大队长也冲了上来,掏出手铐,干净麻利地将嫌疑人两手铐上了。

  嫌疑人王朝军被押上警车,雨立刻就停了。张婴瑞大队长说,不知咋回事,我们一办大案,不是下雨就是下雪,案子办完,雨或雪肯定就停了。至此,这起震动辽宁省、鞍山市的持刀入室抢劫绑架案成功告破,用时45小时,人质安全无恙。

   

  嫌疑人当晚被押解到千山分局,专案组立即对其展开审讯。王某开始什么都不说,经过12个小时的较量,终于如实交代了持刀入室抢劫绑架人质索要赎金的犯罪事实。

  两年前,干修门零活的王某经与被害人家同村邻居(系王的亲属)介绍给被害人家修理过院墙南面的大门,嫌疑人进入秦家院子南门的影像也正是这个嫌疑人的亲属家安装的摄像头拍摄的,修门期间听被害人唠嗑时得知,他们的独子于2011年因车祸去世获赔40万元,而且被害人在市场里还有门市出租,经济状况富裕,当时便萌生从被害人家里弄些钱的想法,但一直没敢实施。今年春天疫情出现以来,王某便多次到被害人家附近踩点,并精心策划和准备作案工具。案发当日,王某驾车来到被害人家附近,将车停在秦宅南面的大地里,携带提前准备好的尖刀和胶带,悄悄溜进被害人家院里,并趁被害人不备,潜伏进西屋躲藏。待晚上被害人夫妇熟睡后,闯进屋子,将二人用胶带捆绑,持刀实施了蓄谋已久的犯罪行为。王某绑架走被害人朱某后,将被害人塞进自己车的后备厢,带至海城市南台镇粮窝村一废弃的养猪场里,后来又将被害人转移绑在通海大道边的树干上,然后去了海城。

  嫌疑人将刀扔在被害人家附近了,所有的作案穿戴都烧了,包括养猪场垫在池子里的那床被。在承认了犯罪事实后,嫌疑人起初却不肯交待钱藏在什么地方,说在大地里被风刮跑了。嫌疑人还说,案发后,他就想找一辆好车撞死,给家里弄个几十万元。

  4月17日上午,公安机关押解王某辨认现场,当见到被害人夫妇后,王某主动下跪磕头认罪。

  4月17日晚上,亲戚买了酒菜,在被害人家里摆了三桌酒席,给老两口压惊,不少邻居也赶来祝贺,都说没想到,案子这么快就破了,而且人质安全被救,由衷地感谢公安干警所付出的努力。

  

  刑侦局侵财犯罪侦查大队三个头儿,张婴瑞大队长49岁,教导员张刚51岁,副大队长李万春年轻点42岁,他们三天三夜没睡觉了。雨后清冷的夜幕里,睡意像夜色一样向他们突然席卷而来。尤其是张婴瑞大队长,虽然1.8米的一个汉子,却全身是病,血糖高、血压高、血脂高,你能想起来的病他都有。此时,他感觉血压肯定上来了,坚持不住了,就跟张刚和李万春说,你们先回局里吧,我要去泡个澡了。

  张婴瑞大队长那天晚上去一家浴池泡澡,完了躺在床上休息一下,结果就睡着了,一觉醒来已经是17日早晨。从浴池出来,感觉气温回升了,春寒似乎是过去了。抬头向前面看,几天没见,路边的柳树吐出了嫩芽,一片朦胧的嫩绿色在城市的各个角落如水墨般地洇染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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