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夏天新疆的旅游太火了,自6月中旬起,开往喀什、和田的十几趟旅客列车一票难求。为此,7月初铁路部门连续增开了5对自乌鲁木齐始发的旅客列车,以至于平时本就警力捉襟见肘的乘警支队即使全员上阵连续一个月值乘不下车,依旧警力紧张到拉不开栓。
为缓解乘警警力紧张的困境,许多机关民警都主动报名去值乘列车,我自然不甘人后。
那天,我值乘的开往和田的k6743次临客列车20点43分从乌鲁木齐始发就超员40%,定员1100人的车厢里塞了近1500人,走廊里也是满满当当。
看到这种情况,我心里不由得紧张起来,一方面是自己一线值乘经历有限,面对大客流经验不足;另一方面是客流越大,不法分子实施违法犯罪行为的可能性越大,而且在这种高密度的车厢环境里,很多原本有基础病的旅客疾病很有可能被诱发,列车上临客运行区间又大,站停间隔时间至少都在4个小时左右,碰到这种情况特别危险……
我一边和列车长沟通,要求列车工作人员各自做好对本车厢旅客的安全提示,提前了解车上是否有医务人员等信息,以备不时之需,一边不间断对列车进行安全巡视和安全宣传,同时温习临行前身为医生的妻子给我准备的癫痫、心肌梗塞等几种易发疾病的急救便条。
列车在夜色中疾驰着,不觉中已是次日凌晨2点半,还有20分钟就要到达库尔勒车站。再有1500公里就能抵达终点和田站了,想到这次值乘顺利完成了四分之一行程,我紧张的心稍许松弛了一些。
就在这时,我看到前方车厢中部被挤得严严实实。啥情况?我奋力拨开人群挤了进去,发现地上坐着一位满脸胡子的老大爷,怀里抱着一位戴着面纱浑身剧烈抽搐、口吐白沫的姑娘,老大爷一边哭着一边不停拍打姑娘的脸颊。这两人是巴基斯坦旅客,上车时我就了解过两人的情况,他们准备乘火车到喀什后转乘国际大巴回白沙瓦。
根据提前做过的功课,我赶紧从座位茶桌上拿起旅客的一卷手纸塞在姑娘口中,以防她咬掉自己的舌头,并立即疏散围观人群,以便空气流通,保证她能呼吸到充足的氧气,同时要求列车员立即通过列车广播寻找医生。
通过翻译软件的沟通,我从老大爷处了解到姑娘患有癫痫。于是我指导前来帮忙的女性旅客侧坐在地上从背后抱住姑娘,使其头部枕在旅客膝盖处保持头部左侧放松状态,以免呕吐物反吸入气管造成窒息,然后松开姑娘衣领,采取相应的措施帮助姑娘呼吸。可能是由于搬动了身体,姑娘的抽搐突然剧烈起来,身体不由自主肆意乱舞着,口中的卷纸也快要掉出来了,我赶紧抓住卷纸重新塞回她口中,突然一阵钻心的疼痛,原来姑娘在昏迷中紧紧咬住了我的手指。我赶紧呼叫赶来的列车长帮忙掰开她的上下颌,拿出手指一看,已被咬得鲜血直冒。
大家都有点慌乱,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我冷静回忆了下整个急救过程,都是按急救指示操作的,于是我请帮忙的旅客继续按照刚才的措施急救。
这时广播找来的医生也赶到了。医生检查后肯定了我们刚才采取的急救措施,考虑到列车上条件有限,姑娘尚处于昏迷状态,建议列车前方到站库尔勒后立即送医院急救。但是,巴籍老大爷坚决不同意下车就医,说喀什开往巴基斯坦吉尔吉特的大巴已经预订好了,时间不能耽误。医生也表示她擅长的是心血管疾病,对癫痫的急救没有更好的办法。
不得已,我只好又求助妻子。
妻子也表示,最好送医院急救,如果病人家属实在不愿意去医院,只能盖上衣物或棉被帮助其提升体温,辅助其尽快恢复意识。
列车工作人员拿来棉被盖在姑娘身上,同时继续刚才的急救措施。昏迷中的姑娘开始暴躁起来,又踢又抓身体不停翻腾,给她盖被子的列车员脸上被抓了好几道血痕,棉被也早被踢到了一边,我连叫了几次“盖上棉被”,列车员就是不敢上前。顾不了那么多,我拾起棉被,把她的腿脚身体整个裹在棉被里,然后紧紧抱住姑娘的身体,任她如何挣扎也不敢放松。
又过了十多分钟,姑娘的呼吸不再那么急促了,眼睛也睁开了,慢慢地身体不再抽搐,恢复了平静……当听到在场医生表示姑娘恢复意识的消息后,我不禁鼻子一酸,泪水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