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趟列车到站,已时近午夜,江伟亮交代值班民警对站区再开展一次细致巡查后,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五一”小长假,车站客流剧增,全是出门探亲访友旅游的人。为了确保站区秩序良好、旅客出行平安,作为车站派出所所长的江伟亮,从早晨8点起就守在现场,带领民警疏导、宣传、巡查、服务,一直忙到现在。
临近立夏,夜晚还有些凉意。江伟亮推开窗,深吸了几口清寒的空气,让自己略有些昏沉的头脑迅速清醒过来。休息前,他按照多年养成的习惯,在脑海里回顾梳理了一遍一天的工作,把发现的问题简要整理记录下来。
“铃铃铃……”刚打开笔记本,手机响了。是母亲,江伟亮忙接通电话。
“江伟亮,你忙完了没有?江伟亮,早点休息啊!我没事,挺好的,就是看你睡了没有。江伟亮,要注意身体,知道了吗?那就这样了,我挂了,江伟亮,你早点睡!”
母亲的声音洪亮急促,连珠炮般一句接一句,江伟亮只来得及叫了声“妈”,应和了几句“好”“我知道”“我会的”,那边已经挂了电话。
拿着手机,江伟亮有点发怔。他是两个月前调到这个离家200公里远的车站派出所的,初来乍到,工作、队伍、辖区的治安情况、周边友邻单位的对接协调……千头万绪,都需要迅速熟悉掌握,每天从早忙到晚,他已有快一个月没回去看望母亲了。这段时间母亲每天总要打几个电话来,每次都像这样,总是叫他“江伟亮”,而不是他的小名“亮子”。他问家里人,都说母亲除了忘性有些大外,一切都好,让他别多想。
江伟亮又回想了一下母亲刚才电话里的语气,中气足精神旺,不像是生了病。他皱眉想了想,决定打个电话和母亲好好聊聊。
正在这时,桌上的对讲机响了,指挥室民警报告说在广场发现一位独自徘徊的老人,怕有危险,把她带回了值班室,正在慢慢问询。
江伟亮抓起帽子赶了过去。老人有些神志不清,问什么都说不上来,只反复在嘴里念叨着“亮子,亮子……”
江伟亮愣了愣,然后迅速定了定神,按以往的经验,一边安抚着老人的情绪,一边细心观察寻找,果然在老人的衣兜里找到了写着家人姓名、联系电话的小卡片。
联系上正在焦急寻找走失老人的家人,又叮嘱了值班民警在家人赶来之前好好照顾老人,江伟亮返回了办公室。望着高空的半轮月亮,他的心有些发沉。就在刚才,在听到老人呼唤的那一瞬,他突然明白了。从小到大,母亲都唤他小名“亮子”,而这一阵在电话里却总是连名带姓叫他的名字,而且还要重复好几遍。母亲心里一定是装了什么不能对他说的事!
两天后,轮到调休的江伟亮起了个大早,风尘仆仆地赶回父母家里。他轻手轻脚地打开院门,正想给父母一个惊喜,就听到屋子里大嗓门的母亲高声对阻止她的父亲说:“你个老头子不要拦着我,我就要给江伟亮打电话!我知道他忙,但我每次就说几句话,不耽搁他忙正事。你也知道我记性越来越不好了,我怕我会得老年痴呆,什么都忘了!我就想趁着还记得的时候,每天在电话里多唤几声他的名字,免得将来有一天忘了,想叫都叫不出来了……”
电话铃响了。江伟亮把手机接起放在耳边,走到母亲膝边蹲下,红着眼回应她的呼唤:“妈,我是亮子!我是江伟亮!”
(作者单位:贵阳铁路公安处)